晚潮｜瓜果之夏

潮新闻客户端 周勇

回了一趟老家，临走时，就把瓜果蔬菜的浇灌任务交给了一个朋友。今年种了秋葵、茄子、黄瓜，还有丝瓜和葫芦。

【资料图】

朋友告诉我，种菜是门学问。施肥、浇水、剪枝，每一样都要及时跟进，不能出一点纰漏。

他说话的样子有点老农的自豪，这使我更加觉得种菜其实马虎不得。

今年种迟了，大概在5月份，我才决定要种点东西。就像去年一样，总觉得楼顶那片空间如果不利用起来，实在是一种浪费。就像一个人在中年的时候，面对生命中那些空白，突然有一种不“填”就对不起自己半生的努力。我终于决定再种蔬菜。

还有一种因由。小区今年旧区改造，楼顶是要清理的。我那几十盆蔬菜土是费了一番口舌，花了150块钱才买来的平安。不种，自己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苦经营呢。

这样，5月初某一个黄昏，日头有点偏西，在楼顶上，我和朋友一起种上了蔬菜。我们先是将挡在面前的太阳能挪了位置，终于留出一块属于我们的空间时。我们快乐地翻耕花盆土壤，说着去年种得多的是什么菜，包括秋天种什么菜，如今又规划起来。

我们曾想过，西红柿，辣椒就算了吧。一者因为鸟儿会光顾，二者也不吃辣。

就这样，我们把苗一棵一棵种进了花盆，我们都漾满了喜悦。

而朋友，也像是完成了交接，一遍一遍嘱咐我：浇水时记住用瓢从边上浇，不要用专业的浇水壶。

我连忙答应，用心记住，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菜农。

小时候，母亲在“卡埃板”和“庙脑上”两块地方种得有几分田的菜。我帮母亲摘菜，浇水，也挑着水桶到田里舀水，浇地。但那时我只是一个助手。我乐于做一个帮工，因为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事情。母亲说什么，我便去做。不用关心墒情，也就乐得轻松自在。

母亲在搭豆架。她把竹子和木棍往地上一插，然后将几枝竹子捆起来，简单的豆架便宣告完工了。我乐于看到豇豆一副一副长出来。就想，为什么豇豆是两根长在一起的呢。而玉米，却是一棒又一棒长着的。

如今，随着蔬菜们的渐渐长大，枝叶繁茂，我也有了一些自己的观察和感悟。是的，种菜也是一种良心活。你对得起它，勤浇水，见机行事。它便会花开事君，用自己小小绽放，以及满园瓜果，给你丰厚的回报。

梭罗说：“我宁愿坐在一个南瓜上，并且独自拥有它，也不愿挤坐在一个天鹅绒的垫子上。我宁愿在大地上乘坐空气自由流通的牛车，也不愿坐在观光火车的车厢里，一路呼吸着污浊的空气上天堂。”我想，自己种菜的目的，和梭罗寻求在自然中生活的愿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契合的。

每一天我拎着水上楼顶，先是看看秋葵长高了几分，茄子开了几朵花。再看看丝瓜花硕大的圆型花盘，黄瓜的小小骨朵儿绽放，我的心里，就有一种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幸福与自在。

朋友时不时打电话询问蔬菜生长行情，我便及时回答。遇到关于施肥的问题，我也时不时会有些疑问要请教。就这样日子似花开，总是美丽，也总是在谋划着如何回报主人，表达自己的感恩情怀。

我看到第一朵黄澄澄的花儿开出来。5月6日，第一根黄瓜结出来了；6月1日，收获了3根茄子，2根黄瓜；6月27日，收了2根丝瓜，3根黄瓜，12根茄子；8月10日，收获第1个葫芦娃，3根丝瓜，5根茄子，5根秋葵……生命总是在成长中一点一点创造惊喜，播撒着爱，以及快乐。

同样，我在每一天的浇灌中，也把喜悦传递到我的学生心中。我会把摘来的瓜果慷慨相赠。学生同时也在学习中感受到知识之外的乐趣和稼穑之趣。他们认为，老师在传递着一种情怀。这是一种怎样的快乐与充盈啊。“老师，你要用滴灌法。这样你外出旅游就能放心了，瓜不会缺水，茄子也不会打蔫。”学生在出谋划策。

东边1单元7楼的住户来交流经验。老人告诉我，他年轻时下放到农村，学会了种菜。自从回到城里，几十年下来他们夫妻一直就是这么种菜的。我说：“还是大哥你种的菜好看。你搭的架子高，就像一张网，把楼顶的空间变得荫凉了。”

他们家大姐告诉我，最初她种菜的泡沫箱子都被清理掉了。夫妻俩一合计，就到捡垃圾的地方又买了好多盒子，种起了丝瓜秋葵，苋菜韭菜还有小青菜。我说我也种过西红柿，小青菜，香菜之类。今年还种了分葱。一想到分葱，我的心就恍惚飘飞到3千里外的湖南老家，这份思乡情怀总是难以忘记！

我在种菜的时候，和邻居聊天，有时候和几个家长聊天。我从他们身上找到更多关于时事、政治、体育等话题，也包括现在的医保和刀郎的《罗刹海市》。

我感到，因为种菜我获得了很多东西，有情谊交流，有种菜经验，更有大家关心的学习和教育话题，乃至“内卷”的生活，以及因为理想的无法实现的困窘。甚至于，我还把种菜当成作文话题，让学生谈谈自己的看法。

当然，我个人觉得，种菜其实是在播种情谊，传播福音，教育与长进。

因此我也发现了理想的实现和生活的语境之间，其实存在着一定的不可预知性。

而在我们的内心，却因为这种坚守和辛劳，看到了云彩之上的虹霓，尝到了生活的清甜，收获了实实在在的感动，以及那份超脱与闲适。

梭罗说：“我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奔驰，挨过了冬季，便迎来了春天。”

“转载请注明出处”